“你看到今天的处分通告了吧？”
岑水其点点头，明晨又哑着嗓子继续说：“他是为了保住我才被开除的，本来那个老师没有抓住他，有人爆出了我的名字，说他们是归我带的，政教处主任找到我，给我两条路，要么我走，要么就交出当晚闹事的主使者来。”
“所以，他把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来？”岑水其问。
明晨点头，无奈地苦笑：“他们带头的是我，这件事的主使者也是我，本来左右都逃不过的。可是你知道吗？他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，他说他没有后悔，因为我比他学习好，留在学校会更有前途……。”
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长轨迹，并不能因为他们冲动，容易犯错就应该被冠上“坏孩子”的名字，对他们猜疑责备甚至嫌弃。他们亦有自己的热血年华，为兄弟不顾一切。
岑水其有些动容，想到自己刚才还差点对着倪北夏把那个人嘲笑一番，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缺德。
“都是我的错……刚才在政教处办公室里，他的妈妈气得昏了过去……。”明晨握着岑水其的手，盖住了他的眼睛，一股热流流过她的掌心，她突然好想张开双臂好好抱抱他。
那时的岑水其脑袋里还只知道要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，拿到一个什么样的分数，对于另个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，她从未想过除了读书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。
明晨耐心地一点一点跟她讲起这件事情的经过：“这次的闹事其实是高三那些人挑起的，因为我带的这帮人进了一中，他们怕我们跟他们争地盘，而我们刚进来这里，人生地不熟，很容易被别人欺负。所以他们宣战我们就不得不迎战，不然就显得胆怯了。”
岑水其一知半解地点点头：“那你们要怎样才算太平了？”
“坐稳一中老大的位置，就算太平了。”
岑水其云里雾里：“当老大有什么好，麻烦事多着呢，而且又危险，他们要，你就给他们就是了。”
明晨轻叹了一声：“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，唉，女人不需要懂那么多事情，你只需要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”
她朝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，看来他的思想还很封建：“这个也是被别人伤的吗？”她指指他右边眼角那抹痕迹。
明晨掀起衣服的一角，他的腰上还有一个圆圆的疤痕：“还有这个，当时流了好多好多血。”
岑水其咬住嘴唇，他身上似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，想必每一次肌肤被割裂的时候都很痛很痛吧？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浓眉星目的少年是怎样一路走到了今天，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他说跟她是竞争对手时的跃跃欲试，还记得竞选落选后他洒脱地来跟她说恭喜，还有他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，敲进她的心底。
她突然心生渴望，去了解他的故事。
是谁说的，越是不同世界里的人，越吸引。
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，明晨骑着一辆鲜红的摩托车出现在岑水其的面前，他穿着白色的外套，在阳光底下微微的泛着光。马达被他发动的震天响，路边的行人纷纷朝这边看来，她窘迫地掐着他的胳膊，要他低调点。
他丝毫没有理会岑水其的话，拍拍摩托车后座，笑得很坏：“上来。”
她将头偏到了一边，跟他赌气。
“脾气还挺大。”明晨一边唠叨着她，一边伸出手来，一把将她带上了车。他的手臂很有力，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，发现全是徒劳。
岑水其不服气地往座位后边挪，让自己跟他之间隔开距离，可当他踩下油门时，她惯性地朝后倒去。
“坐好！抓紧点！”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明晨皱成一团的眉头，岑水其生怕摔下了车，只好顺从地前倾并抓紧他的衣角。
穿越热闹的街道，人群逐渐稀疏，他们已经行驶到了河岸边。笔直而宽阔的沿河公路仿佛望不到尽头，一旁是蜿蜒南下的河水，上面有淘沙的大船在运作。岑水其保持同样的姿势全身已经有点酸，正在她试图稍微活动一下的时候，明晨偏过头来，提高了几个分贝：“你最好抱着我，要加速了啊。”
“啊？”岑水其的大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，等她明白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路飞驰而去。
岑水其越过他宽厚的肩膀，看到车头表盘里的指针一直往右偏，风呼啸着从她耳旁掠过，两旁的风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朝后撤去。
她下意识地想掐明晨的背，可转念一想又不妥，自己的小命现在可全部握在他手里，万一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出点什么意外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头发已经在风中凌乱的不成样子，一颗心悬在喉咙里。
明晨再次要求她抱紧自己，岑水其犹豫了一下，她的手终于慢慢扶上他的腰，后视镜里明晨的嘴角漾开一抹笑容，他的声音四散在疾速流动的空气里：“再抱紧一点！”
什么，还要紧？！好啊，抱就抱，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，当我不敢吗？
两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路灯在那一刻倏地亮起，不远处的霓虹映照在脸上，两人的眼眸里均是一片流光溢彩。岑水其赌气似地从身后一把抱住他，双手在他的胸前扣住，她将身体贴着他的背，头埋在他的颈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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